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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亿美团下,商户的血与“灰产”:一年16800推广费,店倒了钱也白交了

吃喝玩乐综合服务场景中,美团点评锋芒毕露。王兴曾说,自己的企业应该成为恒星,会自己发光且必须够大。

 
美团渐渐如他所言,突破一万亿港元的市值,610万商家每日活跃在平台上接单,270万骑手奔走于大街小巷。王兴凭借134亿美元的身价跻身福布斯富豪排行榜(中国)的17名,刘强东和雷军以18名和21名紧随其后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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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来源:美团点评2020年第一季度财报)
 
可社会对他的期待远不止于此。
 
 “一将功成万骨枯”,在美团点评这样庞大的产业下,有着无数小商户被压得喘不过来气。
 
美丽说创始人徐易容曾怒斥大众点评,他作为服务业商家入驻大众点评,期间却被V8会员无故差评、谩骂,他说:“我尚且如此,难怪其它服务业同行投诉无门,这不仅是小流氓,而且已经是小恶霸!”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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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大多数商家来说,即使发现这样的现象,投诉不过石沉大海,“在这样大体量的平台下,我们改变不了,没用的”。
 
兔邦邦通过采访记录下了美团点评小商户们的故事,与他们正在面对的不安与无奈。(已化名)
 
01
平台傲慢,商户烧钱挣排名骑虎难下

深圳音乐培训机构  小简 入驻三年
“不充钱,排名就会掉下去”
 
三年前,小简为了让更多人知道他们,决定入驻线上平台。她用美团点评与口碑做对比,口碑入驻比美团价格低,而同区域的一家音乐培训,在口碑上的订单总共才不过百,评价二十条,而在美团上,单一个课程的销量就达到两百以上,还有近千条评论。
 
小简最终选择多花点钱入驻美团,可入驻后发现,并不是她想得那样简单。向平台交的年费一年比一年高,两个店一年的平台费就5万;为了不让排名掉下去,还要充钱顶置。
 
不但如此,小简发现,最近十天有三条半星差评,但这些人并没有来过店里学习,她将原因归咎于“被同行恶意中伤”。更令她想不通的是,自己的学生到店里,通过美团买了团购,学了半年,学生拿着VIP5的号给店里写评论,但最后在美团点评上却显示不出来。
 
“差评不删可以忍,但删我学生写的好评我忍不了,我们已经考虑不续费了。”
 
上海VR体验店 小孟 入驻两年
“我从未见过如此不加掩饰的同行差评”
 
小孟店里的客源有七、八成是通过大众点评来的,所以他一般很重视点评上的评价。但是自从由此登上点评榜第一名后,就产生了莫名其妙恶评。
 
小孟开始调监控,通过蛛丝马迹找到差评的账户。原来有些差评账户在给自己家店好评过后,又跑到小孟店里刷差评。小孟看着他们的评价觉得可笑。
 
他试着向平台举报,但最终都失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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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同一ID的评价信息,来源:受访者提供)
 
通过大众点评网客服了解后得知,如果要认定同行差评,就需要差评账号的手机号与竞争对手商家注册手机号一致,“几乎不可能出现”。而且对于其他刷单水军,他们似乎能够巧妙避开点评的审核机制,小孟只能作罢。
 
“这本来是商家和顾客直接对话的平台,现在却成了商家互相花钱刷榜单的地方。”
 
上海教育机构 阳子 店铺已倒闭
“拖延时间的鬼把戏”
 
阳子回想起之前客户的真实评价不展现,他还专门找人问过。销售经理告诉他,评论是有技巧的,“不能用店里的WiFi,需要顾客有搜索其他店的脚印,并且不能当时评价,要等到消费两天后才可以”。
 
但现在疫情原因,店也关了,美团上也是处在暂停营业的状态。去年十一月份花16800元开通了美团的商户通,他想要回还没有消耗的那部分。但与美团点评工作人员交涉时,让他大跌眼镜。
 
当初阳子听人介绍说,美团的商户通很管用。商户通可以将店铺的情况分析出来,还可以对店铺进行管理和装修,会有更多人点击到店铺里面。还有推广通,有的商家为了提高“搜索类展位”的排名,就会购买往里面充钱,但用户点击一次就会消耗一次的钱,遇到竞争对手更招架不住。阳子想着费用太高了,先开商户通试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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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推广通界面,来源:受访者提供)

那会开通时正值“双十一”活动,所以美团商家购买商户通时有优惠,16800元中有可以赠送5000元的推广通,当时阳子还庆幸自己赶上了。

但现在店挂着暂停营业,交的钱还没有用完,他决定找平台把剩下的钱退回来。工作人员跟他说:赠送5000元的推广通不能退。
 
阳子只能把希望放在剩余的钱上,但美团工作人员告诉他,要等到公司倒闭申请审核通过,才可以退款,不仅要营销执照注销还要提供公司倒闭的图片。
 
“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!”
 
“公司注销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,这不过是个拖延时间的鬼把戏”。在阳子据理力争间,正在暂停营业的店铺依然在消耗商户通的余额。
 
 02
“灰色产业”的泛滥与商家的另辟蹊径

在美团点评商户激烈的竞争下,很多商户会选择不断投钱,但一些商户也会选择“走捷径”。也就是人们所理解的“刷好评”,他们会将店铺托管给“专业”的运营团队。
 
这些运营团队负责提升店铺星级、排名、热门排行等。在这过程中,商户想将点评店铺的外观做得更加精致,无可厚非,这甚至是商家的一把“利器”。
 
而在商户们委托团队的背后,存在着无数的刷单水军团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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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来源:受访者)

兔邦邦通过简单查找,联系到某刷单团队的“放单主持员”,放单主持将商家的需求分给刷手,是刷单流程中最重要的一环。
 
被访者告诉兔邦邦,她所在的放单主持团队有两百多人,三年前她就开始做这一行。给刷手放美团上的单,一单能够赚4-5块,一天她可以赚两百多,也就是40+单。“根本不用怕接不到单,商家需要我们”。加入他们有门槛,需要付“制定的会费”,正常情况是670元一个人,碰上活动450元就可以加入。
 
提及刷单安全性,被访者向兔邦邦透露,“(刷单)尽量还原真实的购物轨迹,所以被抓到的概率比较小,商户只要将浏览量与实际下单量配合好,就不会有太大的纰漏”。
 
不但如此,他们团队还可以帮助商家删除差评,越来越多商户趋之若鹜。
 
一味追求“看起来很好”,在铺天盖地的好评面前,店铺的真实体验似乎不值一提。排名最靠前的商户不一定是体验最好的,但一定是最能充钱的。
 
在一些商家还在忙乎怎样刷评价的时候,有些商家已经越过这一阶段,开始了他们的“小心思”,他们选择“抛弃”平台上的评价。
 
他们将美团点评完全作为第三方工具。用一家二线城市的酒店举例,顾客通过美团付款下单,人到店里后,他们会跟顾客商量,“再给你便宜10块钱,你把单撤掉吧”。大多数顾客不会拒绝,他们会用自己的系统为顾客重新下单。
 
这时美团点评的作用在于搜索、浏览、预定。不需要消费者的评价,省去了差评的风险,也节省了平台在中间抽成的成本,很多商家最初入驻时的想法也是如此简单。
 
商家的另辟蹊径,大量的刷单水军,已经使美团点评逐渐畸形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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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子折腾了三个月,遥遥无期的返钱已经让他不抱希望了,现在他只想快点想办法筹钱,之前客户的费用还要退回去。
 
小孟决定“刚”起来,他把自己的经历整理成视频,发到各个平台,尽力让更多人看到。
 
可实体商家花钱刷榜单的局面,何时能终结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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